“你怎么又來了?”景一皺起眉頭。女子將手中用荷葉包的東西遞給他,“我做了饅頭,你說你最愛吃饅頭的?!本耙粚z頭推回去,“你自己吃吧?!迸用蛑?,紅著眼瞥了景一一眼,揣著饅頭失魂落魄的走了。棠哥兒心口一提,“爹,她是?”景一長嘆了一聲,“她叫丟兒,父母都在逃荒途中死了,就她一個人逃荒到此處,那天她暈倒在店門前,我便給她請了郎中?!彼吹絹G兒,想到的是蕁蕓。若是當(dāng)初有人在蕁蕓受苦時這般接濟蕁蕓,蕁蕓會不會過的好點。也是因此,他無法真正放任丟兒不管。“她似乎……”棠哥兒話并沒有說完。景一羞愧的嘆氣,“她并未明說,但我察覺到后疏遠她了,我也不知她怎么起了這心思,我一直將她當(dāng)小輩看待的?!彼蠲伎嗄樀恼f:“因為這事,這幾日我回府見著你姆父都心虛?!彪m然他什么都沒做,但他跟熊哥兒在一起這么久,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事。他也真怕熊哥兒知道后生他的氣?!盁o事?!碧母鐑浩鹕淼溃拔胰ジf清楚?!庇行┦拢頌槟凶硬缓弥v,但他可以講。他起身往外走,景一終究是心軟,“她跟你妹妹一般大小,你……”棠哥兒只道,“你放心,我有分寸?!本耙活h首,又小心翼翼道,“這事你別跟你姆父說,我怕他跟我鬧?!碧母鐑好虼酵敌?,“知道啦?!碧母鐑鹤烦鋈r,丟兒還沒走遠,似乎是察覺到身后有人跟,丟兒害怕的越走越快,棠哥兒不得已只好加快速度。哥兒的體力到底比女子好些,棠哥兒沒一會就追上了丟兒。丟兒被他攔住去路,害怕的瑟瑟發(fā)抖,棠哥兒只好安撫他,“你別害怕,我是煤店老板的兒子,我想跟你聊聊。”丟兒聽到他的身份后卻更怕了,“我、我不想跟你們聊,你們這些人,慣會仗勢欺人?!蔽醺鐑杭绷?,“我們怎么就仗勢欺人了,我家主夫就是想跟你說幾句話啊?!眮G兒嚇得縮起脖子,棠哥兒輕拍熙哥兒的肩膀,示意他往后。熙哥兒閉上嘴退到棠哥兒身后,丟兒見此,身體便沒有那么緊繃了。棠哥兒見小巷兩邊有不少婦人坐著聊天,到底是顧及到姑娘的顏面,他低聲道:“我們尋個沒人的地,好好聊聊吧?!闭l料丟兒一聽這話便激動的大吼,“我不要!你就是想威脅我不要跟他在一起!我有什么錯!我不過是喜歡他啊,他也沒有拒絕我,你為什么非要來棒打鴛鴦,就憑你夫君是知府大人嗎?”她含淚哭訴道,“我爹娘都沒了,我九死一生的逃到這里,是他救了我,他是我唯一的依靠了!你們生來富貴,一輩子不愁吃穿,又如何懂的我們這些窮人的苦?我只是想和他好好過日子而已,你們?yōu)槭裁催B他都要搶走,你非要逼死我嗎?” 她哭啞了聲,“都說知府大人是好官,可有你這樣的夫郎,他能算是什么好官!”棠哥兒被她接二連三的惡人先告狀懟的一愣,熙哥兒怒了,上前就要跟丟兒爭論,棠哥兒卻忙攔住他。棠哥兒看了一眼盯著他眼神不善的婦人們,緩聲道,“你誤會了,我現(xiàn)在并不是以知府夫郎的身份跟你說話,而是為人子女,對你的幾句勸告,我爹……”“啊!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!”丟兒捂住耳朵,渾身都在發(fā)顫,“什么為人子女!你就是在以知府夫郎的身份在對我施壓!嗚嗚嗚……我已經(jīng)夠慘了,你們?yōu)槭裁床豢戏胚^我?!碧母鐑好碱^一擰,想說什么,丟兒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,只是一個勁的賣慘。婦人們終于看不下去,一部分人護著丟兒,一部分人擋在丟兒面前,譴責(zé)的看著棠哥兒。有婦人苦口婆心的勸道,“您身份如此尊貴,又何必為難一個苦命女子呢?”棠哥兒看著縮在婦人懷中的丟兒,沉默半晌道,“我站在這里,沒有罵她,沒有打她,甚至話都沒能說完整過,我不懂,我到底是哪里在為難她?”他閉了閉眼嘆道,“熙哥兒,我們走吧。”如果他到這還看不出來他被丟兒算計了,那他便是個傻子了。丟兒停在這,并不是因為他追上丟兒,而是丟兒看中了這里人多。人們總是同情弱者,窮苦的百姓更能體會到窮人的苦,丟兒利用這些婦人們的同情心給自己構(gòu)筑出一座結(jié)實的堡壘。這堡壘不僅是丟兒用來保護自己,更是為讓他知難而退。從丟兒發(fā)現(xiàn)他跟上來時便意識到他想說什么,丟兒不僅是聽不進去,她更是不愿意聽。這代表丟兒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,他不得不承認,他從一開始就小瞧了這個看似瘦弱的女人。回到煤店,景一見他們臉色不佳,忙問:“怎么了?”不需要棠哥兒開口,熙哥兒便跟倒豆子似的將剛才發(fā)生的事說給景一聽。景一茫然中帶著震驚。在他的印象中,丟兒在他面前一向是柔柔弱弱的。熙哥兒咬牙道,“我看她就是故意的,否則怎么會每次都在主夫想說出您的身份時打斷主夫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