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嬤嬤??!”
事發(fā)突然,只是一個轉身的剎那,四周圍觀者接連驚呼。
額上冒著點點冷汗,看斷處血肉模糊,波及到的另一根手指垂著小節(jié)斷手,僅靠皮肉牽著,要斷不斷。周嬤嬤將傷口抵在腹部,青黑色的衣襖浸透血,腹處暈開一個不規(guī)則的水樣形狀。
她推了推沈荷,因為疼痛,揮動手的動作極度遲緩。很想開口說聲“無事”來安慰自家姑娘,但她疼得開不了口,只能著急地緩慢、不停地揮手,示意沈荷趕快躲回屋中去。
滿目刺紅,幾步外就是嬤嬤生生遭砍斷的手指頭,墜在雪地上,小小一截。她哪里都不想去,她不想再藏了,沈荷扶住周嬤嬤,黏糊糊的熱血順著手腕流到她掌心,如同一把火,點燃了她。
“馮若月!”
“她……她自己伸手的……你們都看到了……”紅彤彤的血色倒影在瞳仁,刀上的血滴在馮若月裙襖上,綻如過分妖艷的紅梅。左右亂顧,不住追問旁人,“你們都看到了……是不是?!”嬌養(yǎng)到大的馮若月雖輕賤人命,卻沒有見過洶洶往外冒的血,更沒見過看斷手指這樣血淋淋的畫面,自委屈得快哭了,“誰……誰讓你掐我……你……你害的,她替你擋的,怪你,怪你?!?br/>
“小姐別說了,我們快走?!毙√疑蟻砝丁?br/>
馮若月甩袖,嘴硬地維護自己道:“這里是我家,我躲什么?!?br/>
“表小姐,周老媽媽這手血止不住啊?!眳f(xié)力扶著人的范嫂也是一手血,忍不住驚呼,“請大夫,快,快去個人,把大夫請來,這樣流下去,多少血夠流?!?br/>
元福立即上去查看周嬤嬤的傷,仆婦們隨之圍過來。每個人都表現(xiàn)出很著急,很擔憂的樣子,但是沒一個有所行動。馮府自昨夜不許宅門打開,不許內外進出,放進一個馮若月,已是他們沒想到的事。風聲鶴唳,草木皆兵之時,誰都不想隨意出頭。
“好多血,要出人命了,要出人命了?!?br/>
“周媽媽你可得撐著啊。”
“元管事,你說該怎么辦???”
一時周圍嘈雜聲不斷,各有各的主意。小桃自覺時機正好,立刻帶著驚嚇過度的馮若月,悄悄地,朝著眾人相反的方向,退出竹意館。馮若月一路發(fā)抖,不斷地試著抹掉衣上的血。
雪勢越來越大,大大小小的團雪飄落,冬日沒有蟲鳥鳴叫,花園色彩暗淡,一派蕭索凄涼,風呼呼,似鬼哭。天陰陰沉沉壓頂,不見陽光。
竹意館前空留下繚亂的腳印,地上一潑逐漸失去鮮色的血。
“姑娘……。”周嬤嬤的臉煞白,躺在內室床上,冷汗潸潸而下,放在腹處的裹傷用的帕子暈染滿滿鮮血,濕濕透透,眼神仍然不安心從沈荷身上挪開。
正在焚炭溫暖內室的沈荷身體一繃,立即轉身到床邊。
“姑娘不要害怕,血止住就沒事了。姑娘不要為我哭,哭壞眼睛可不好。”周嬤嬤續(xù)續(xù)斷斷說幾句話,已是勉強到發(fā)汗,又忍不住說了句謊話,“看著嚇人罷了,這會子不疼?!?br/>
此時,她更不能哭,更不能懦弱無為,所以明知是假話,沈荷聞來,只能截住奔流的情緒,并且點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