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清歡永遠都不會告訴陳觀樓，他究竟在羨慕什么。

    有些事，有些想法，只可意會不可言傳。

    世人羨慕他人的財富和權(quán)勢，而他卻只羨慕對方活得那般自在。

    自己此生已無指望，只求來生。

    他對陳觀樓說道：“等我死后，煩請陳獄丞行個方便，讓人將我的尸體縫補完整，讓我能全尸下葬。為此，我將奉上我的所有余財。望陳獄丞成全?！?br/>
    陳觀樓不太理解，“你不怕死，不怕千刀萬剮，卻怕不能全尸下葬。你這思路……”著實有點清奇。

    劉清歡也不隱瞞，自嘲一笑，“陳獄丞相信人有來世嗎？”

    “或許有！”

    陳觀樓沒有否認，給了個模棱兩可的回答。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，顯然人是有來世的。只是此事不足以外人道。

    “我也相信人有來世。下輩子我想投生到普通小富人家，無憂無慮成長，身體健康。若是殘缺不全下葬，我擔(dān)心下輩子投不了好胎。不管信不信，總要替自己爭取一下。陳獄丞贊同嗎？”

    陳觀樓點點頭，“你信你的，我信我的。我的宗旨就是收錢辦事。只要錢到位，我替你找最好的縫尸匠，保你完整下葬。錢要是不到位，一切承諾統(tǒng)統(tǒng)作廢?！?br/>
    “陳獄丞做事還真是有原則?！眲⑶鍤g笑了起來。

    陳觀樓也跟著笑起來，“你發(fā)現(xiàn)了嗎，拿錢辦事，才是真正最公正的。靠人情辦事，其代價可比錢財多多了。金銀成為貨幣的那一天起，人們做事所產(chǎn)生的價值，就有了一個統(tǒng)一的標(biāo)準。

    可是，世人卻鄙視以金銀做為秤桿，說俗，罵人認錢不認人。就愛搞人情世故，就愛搞認人不認錢那套。

    殊不知，人情世故會讓辦事成本成倍增長。你們啊，腦子都被洗腦了。若是今天，我也玩人情世故那一套，你就算拿錢求我辦事，我看都不會看一眼，收了錢卻不辦事。你受得了嗎？”

    劉清歡怔愣片刻，接著笑起來，“難怪外面的人都說陳獄丞做事離經(jīng)叛道，不容于世俗。如今看來，那些傳言過于狹隘?！?br/>
    陳觀樓微微挑眉，“你勉強有點腦子。世間任何標(biāo)準都難以做到一視同仁。唯有金錢，才能夠最大范圍內(nèi)的做到一視同仁，盡管有很多弊端，至少標(biāo)準人人看得見，至少能覆蓋到盡可能多的人。多少錢多少事，明碼標(biāo)價。反正天牢的犯人們都很認可這一套，童叟無欺，不用擔(dān)心被人獅子大開口?！?br/>
    “我明白了?！眲⑶鍤g點點頭，“我會讓人盡可能籌集更多的錢，煩請陳獄丞耐心等候數(shù)日?！?br/>
    “無妨！你死之前把錢交上來都行，我等得起。你真不打算交代點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沒什么可交代的。能說的我自會說。不能說的，別說打死我，就算是凌遲也不能說。再說了，我只是分堂執(zhí)事，知道的事情并不多，你們不要高看我。我真要有那么重要，如今應(yīng)該在詔獄，而不是在天牢?！?br/>
    “有道理！”陳觀樓嘖嘖兩聲，“你們教主有兩把刷子。”洗腦功力堪稱一流。